第二十八章

酒吧?

想到那双肆意多情的双眼, 傅培渊眼中一暗,手中的动作顿住,吩咐:“备车。”

“是。”管家擦擦额头的汗,暗道溪少真是被带坏了, 怪不得三爷如此生气。

傅家嫡系兄弟四人, 虽说是人人都有继承权。

但老大成家早, 人也独立,早已自立门户去M国闯荡事业;老二和老三针锋相对角逐激烈,偏偏一个比一个私生活糜乱, 虽然并不会影响继承身份,但依旧不受三爷待见;唯独四少自幼在三爷膝下长大, 最是单纯不过, 虽然性情有些别扭, 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孩子, 若培养起来, 反而是最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人。

这么想着, 就听三爷冷冽的声音在说:“把放在我书房的那块手表带上。”

手表?

管家愣了一下, 他会错意了?

……

一辆黑色跑车停在酒吧门口, 保镖拉开车门, 恭敬的站在一旁, 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踩在地上,男人扫了一眼五光十色的长街, 眉头几不可察的微皱。

酒吧老板急匆匆的迎出来, 看到来人后顿时倒抽一口冷气, 点头哈腰的喊道:“三爷。”

能在这个地方开起酒吧的,无一不是背景深厚的人物,但是即便是再有能耐,在面对这位手段狠辣心机深沉的商业巨擎时,都会感觉由衷的胆寒。

傅三爷的手段,那是任谁都不想领教的。

傅培渊不语,淡淡的看了他一眼,迈着长腿走了进去,后面的一群人连忙跟上。

出乎意料的,酒吧里面并没有嘈杂内容的音乐,反而格外的安静,安静到让颤抖的求饶声都非常的明显。

“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您二位大人有大量,就饶了我这会吧……”

黄毛男站在地面上,头顶着鲜嫩欲滴的红富士,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。他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着,两股战战,求饶的声音都带着哭腔:“真的会要人命的……救命啊……!”

黄毛就这样一个人站在正中心的位置,四周被酒吧保安环绕,虎视眈眈的震慑着他,令他不敢、也没有机会逃跑。方才和他一起叫嚣着挑事的小混混们,现在一个个的被镇压的大气不敢出一口,统统蹲在墙角看着老大被凌.辱,吓得瑟瑟发抖,一个出头的都没有。

“闭嘴。”冷冷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不耐烦:“再吵直接在你身上开几个洞。”

听到这个声音,管家连忙朝声音的来源地看去,就见他家单纯无害的小少爷一脸的煞气,说出来的话要多凶恶就有多凶恶,顿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。

“身体不要动。”轻柔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,却令人不寒而栗:“你一动,我就不能保证水果刀最终会扎到哪个部位了。”

傅培渊的目光,早已完全被这道声音的主人吸引住了。

青年的身体慵懒的靠在沙发上,眼上蒙着一层黑布,更衬他的皮肤如象牙白,姣好的薄唇上衔着一根烟,时不时的嘬上一口,烟雾环绕,美不胜收。

他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水果刀,听着黄毛吓到凄厉的惨叫声,完全不由所动,淡漠而冷酷,却美的令人移不开视线。

一群看戏的人们正远远地旁观着这一幕,围在一起窃窃私语,唯独不敢靠近。

就在这时,越辞突然坐直了身体,手中的刀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飞了出来,直击黄毛的头顶!

“啊!”旁观者们紧张的喊出来,短暂的一瞬间完全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。

“嘭。”

水果刀正中黄毛头顶的红富士,速度不见降低,力度之重直接钉在后方的墙壁上,发出闷重的响声。

黄毛身体一软,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,一双眼茫茫然的放空,满脸的惊魂未定,尿骚味突如其来弥漫在酒吧内,引起阵阵惊呼。

“太……太准了吧!”

“吓死我了,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把人戳死呢。”

“这群小混混在这条街为非作歹这么多年,终于有人收拾掉他们了,太解气了!”

“快看,他吓得尿出来了,好臭啊!”

唯独越辞不由所动,他随意的摘下眼前的黑布,看都不敢黄毛一眼,只是对着兴致盎然的卢溪挑挑眉,宠溺的问:“好玩吗?”

卢溪眯眼:“还不错。”

越辞笑:“还玩吗?”

还玩?不怕玩死人?

这句话顿时让全场静下来,所有人瞪着眼睛看青年从容自若的神态,竟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。

一时间,众人噤若寒蝉。

傅培渊将这一幕全然收入眼中,目光沉沉,令人分不清喜怒,淡淡的吩咐:“避开越辞,带青溪来包厢。”

管家低声应“是。”

擅长察言观色的酒吧老板连忙道:“包厢在这边,您跟我来。”

傅培渊看着青年张扬肆意的面孔,慢慢的收回视线,迈着长腿走进走廊。

……

“溪……溪少?”陈圆急匆匆的赶来,看到卢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,翘着二郎腿,本就放荡不羁的少年在迷幻的灯光下更显几分邪气,令人看的脸红心跳。

她咽了咽口水,好在跟在越辞身边这么久,对美色有一定的抵抗力了,深吸一口气,这才问道:“越哥呢?”

卢溪看了她一眼,小姑娘脸蛋圆圆的,不怎么漂亮但是很讨喜,和越辞描绘的差不多,确定没有威胁后,这才放下心来,慢吞吞的说:“去洗手间了。”

都怪这个混蛋太招人,以至于他现在看见谁,第一反应就是防情敌。

他从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,嘱咐道:“你先自己玩会吧,不要喝酒,一会要开车。”

陈圆“哦”了一声,这才明白自己的任务。

她眨眨眼,又忍不住偷偷去瞄那张野性十足的面孔,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帅气逼人,气质也更加不羁,陈圆以前一直坚定的认为她家越哥大总攻,但是这一刻突然有点犹豫了……

越哥真的压不住这样嚣张霸道的溪少吗?

不多时,两个一身黑衣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靠近卢溪,陈圆看的心头一跳,连忙穿过拥挤的人群朝那边走过去,就见其中一个男人低声朝他说了些什么,卢溪神情诧异,拧了拧眉,满脸的严肃,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圆,微微摇头,然后跟着两个男人走进了右边的走廊。

陈圆咬咬唇,生怕出事,连忙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寻找越辞。

包厢的门被推开,卢溪走进去,眉头不自觉的一跳。

男人如帝王般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,他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,修长有力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扳指,明明的廉价的包厢,在他压迫的气势下竟和傅家老宅的客厅别无二致,一样的令人窒息。

保镖分散的包厢四周的死角,傅家管家和酒吧老板分别站在沙发两侧,殷勤的伺候着男人。

卢溪喊了一声:“小叔。”

三爷抬头看他,淡淡的道:“坐。”

卢溪乖巧的坐下,笑的很自然,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,淡定自若的解释:“本来想老宅陪陪您,但是因为工作缘故,为了揣摩角色的性格行为要来酒吧,所以只能无奈放弃一开始的打算,希望小叔不会介意。”

为了工作?这话说的滴水不漏,既妥帖又不失身份,圆滑的很,真是长本事了。

傅培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毫不留情的拆穿:“是为了工作还是为越辞?”

越辞

这个名字从傅培渊口中说出,令卢溪脸色一僵,但是随即便镇定自若的解释:“越辞是一位很出色的演员,在他的身边我学到了很多知识。”

管家看着他平静的面容,心里顿生感慨,小少爷真是长大了,这种话那里是以前的溪少能说出口的,那个单纯而稚嫩的他只会倔强的反驳:怎么可能,越辞算什么,怎么能左右我的意志!

再看现在,接起话来不紧不慢,令人挑不出一点错来,这才出去多长时间,就锻炼的如此成熟!

傅培渊微微颌首,却也没继续追究下去,道:“别玩太晚,你父亲回国了,早点回家陪陪他。”

卢溪和自家父亲即傅家二爷一向感情不和,相看两相厌,恨不能生命里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。但是既然是小叔发话,他攥了攥拳头,还是轻声应下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现在的他,已经学会忍耐,顾全大局。他的大局,自然是越辞。

见小叔满意,卢溪又道:“既然没有别的事情,我就先出去了,小叔。”

不能再拖下去了,越辞在外面肯定等的着急了,万一他闯进来被小叔看到就麻烦了。

傅培渊看他,深不可测的黑眸清冷而透彻,早已将他看穿,在卢溪倔强而紧张的神态中,似笑非笑:“去吧。”

卢溪出门的时候,正巧和一名黑衣保镖擦肩而过,他的身形一顿,迫不及待的迈了出去。

保镖站在傅培渊的身旁,轻声禀告:“三爷,越先生正朝这个走过来,是在寻找溪少。”

傅培渊眸色不变,淡淡的道:“让他们错开,请越先生过来。”

……

第二十九章

越辞从洗手间出来,就见陈圆急慌慌的朝他跑过来,眉头一挑,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越哥,溪少刚才被两个黑衣男带走了。”陈圆一脸担忧:“我看见两个男人将他围堵在里面,然后说了什么,溪少当时脸色都变了,回头朝我摆摆手,就跟他们走了。”

越辞眉头微动:“他主动跟着对方走的,没有被胁迫?”

陈圆想了一下,摇摇头:“没有胁迫,好像那两个人对他挺尊敬的,一直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,没有近身。”

这么一想,顿时冷静下来。

越辞点点头,短短几句话心里已经有了底,他道:“带哪去了,过去看看。”

“包厢!”陈圆迅速回答:“这边,我亲眼看见他们进了这边的走廊,但具体哪个包厢……。”

穿过拥挤的人群,看着眼前一排排的包厢,她迟疑了一下,一时间无法确定。

“越先生。”一位头发花白身穿西装的老人走了过来,微微弯腰,脸上含笑:“我家先生请您过去一叙。”

“谁?”

越辞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,还是随着他的示意,推开了不远处包厢的门,目光顿时微凝。

男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俊淡漠,不见任何情绪。一身黑色唐装简朴沉重,不见一丝花纹,锦缎裁剪贴身,他随意的靠在沙发上,右腿压左腿,气度沉稳淡然,一身贵气。

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酒吧老板,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侧,四周保镖环绕,安静的像被定了身的雕塑。

越辞笑,淡定自若,不见半分撩完就跑被抓住的慌张,笑容中带着几分懒散不羁:“傅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

傅培渊抬眼看他,眸中黑雾沉沉,令人捉摸不透,微微伸手,低沉的嗓音响起:“越先生,请坐。”

包厢里气氛格外的冷凝,仿佛有危险在无形的弥漫开来,陈圆警惕的向四周扫过,这里的保镖站姿动作皆是练家子,她心生不好,伸出手小心的拉住越辞的衣袖,示意他赶紧走。

越辞却不理会她的不安,淡定的走进来,从容的坐在沙发的一侧,身体微微后靠,慵懒的漫不经心,轻佻的笑着问:“傅先生也来逗闷子?”

管家眼皮一跳,这小年轻真是胆大妄为,什么话都敢说。

傅培渊黑眸沉沉的看着他,不语,良久后才道:“我看了越先生拍的广告,很精彩,只是惋惜手表的款式不尽人意。”

管家适时的将礼盒递上来,放在茶几上,打开,铂金色中带着一抹暗红花纹的手表映入眼帘,雍容大气。

傅培渊的声音淡淡的,却霸道的不容置疑:“这款手表,更配越先生。”

越辞微微一怔,没想到傅培渊拿来的竟然是这款,Time的经典款手表,七位数的价格,问世近十年,款式经典大方,同时也是前世的祁译年戴了很多年的那一款。

重生后,一开始最为不适应的一点,就是没有了这款表,当然慢慢的也就习惯了。

越辞洒脱的笑笑,微微摇头并未接受,而是将礼盒朝傅培渊推过去,身体微微侧倾,清涟的桃花眼眨眨,唇角带着笑意:“萍水相逢,当不起这份大礼,心领了,我还有事就先走了。”

说完,站起身来,干脆利索的离开,不带一丝留恋。

傅培渊眼底幽深,看着他的背影,未置一词。

包厢的门尚未推开,保镖已经出手挡在前面,将人拦下。

陈圆眼眸一厉,出其不意的抬拳打在对方的胸口,长腿一抬便是一个扫堂腿,迅速将人打了回去。

没料到她出手如此果决,保镖的身体踉跄的一下,后退两步,其他黑衣人已经迅速包围上来,气氛骤然间剑拔弩张。

陈圆呼吸一顿,不假思索的将越辞挡在身后,做出攻击的架势。

越辞拍拍她紧绷的身体,示意她放松,回头,看向沙发上的男人,微微挑眉:“傅先生还有何指教?”

他的眉眼艳丽,神情镇定自若,呼吸平稳有力,竟丝毫不显害怕。

傅培渊和他对视一眼,唇角罕见的流露出淡淡的笑意,朝下属微微摆手,道:“退下,送越先生出门。”

一群黑衣人顷刻间散在,退回到包厢的四周死角。

管家走过来,身体微弯,拉开门,满是歉意:“方才失礼了,越先生请。”

“无妨,我不介意。”越辞懒懒的应着,目光在四周一扫,笑中带着几分兴味,这个身份成谜的傅先生,的确很够劲。

大门再次阖上,傅培渊低下头注视着眼前的手表,脸色淡淡的。

青年看着手表中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,纵然只有一瞬,依旧被敏锐的捕捉到,那不是惊艳,而是柔和的怀念,就好像面对这个极为熟悉的物品。

他放下手里的扳指,吩咐:“继续查,从这款手表十年来的销售名单上入手。”

管家低声应“是”,丝毫不会质疑,以三爷只手遮天的权势,再复杂的事情都会被查的一干二净。

包厢里再次恢复了最初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
管家窥着他沉着自若的面容,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对方,就见向来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傅三爷,名副其实的财阀大佬,此刻却带着几分迷惑:“追求一个人的手段,都有什么?”

谈恋爱,这是一个他不曾接触过的领域。

头发花白,但一辈子没谈过恋爱的管家老爷爷顿时懵了,迟疑的回答:“送礼物,约会,共度晚餐?”

这都是什么?

傅培渊眉头微动,略一思索淡淡的道:“都试试吧。”

管家看着他罕见的带着几分不解的神情,竟有种感动到流泪的冲动,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注孤生的家主,为情爱所烦恼。

想起青年张扬邪肆的面孔,明明是最讨厌的轻佻随意,却在这个,在管家的眼中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
甭管是个什么人,能让三爷活的有点人气,那他就是傅家的神!

……

推开门走出去以后,陈圆尚还有些惊魂未定,拍拍胸口小声说:“越哥,我真以为今天会栽在这里了。”

越辞笑:“不会,他若是想留下我,根本不会给你反应的机会,你当保镖腰间的木仓是玩具吗?”

“有木仓?”陈圆更惊悚了:“这还是法治社会吗!”

越辞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,但陈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:天真。

她扁扁嘴,正欲继续说,就见卢溪急匆匆的朝这边走过来,满脸阴沉,眉眼带煞,看起来急的不行。

越辞对着他笑,像是完全不受影响:“你慌什么?”

见他无事,卢溪脸色微微松动,浑身的煞气有所收敛,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噼里啪啦喷洒毒液:“你跑哪去了,电话也不接,一个成年人怎么活的像小孩子似的,走散了不知道要报备吗?”

明明是担心的不行,却还要跳着脚的凶。

越辞看了眼黑屏的手机,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,安抚:“碰到个熟人聊了两句,手机没电了,别怕,我没事。”随意的将手机放进口袋里,又说:“走吧,带你继续体验纸醉金迷的生活。”

这动作,俨然是将他当做小朋友了。

卢溪冷哼一声,心里有点挫败,却还是没有反驳,只是临走向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身后幽深的走廊,眼中闪过一丝晦暗。

酒吧的玩法其实并不多,抽烟喝酒跳舞掷骰子,这些对于越辞这种惯于享乐的花花公子而言,便显得有些小儿科,但是对于第一次接触这种生活的卢溪来说,却很是刺激。

最初,他还有点拘谨,甚至是质疑:“这里鱼龙混杂,肯定会有人拍照片发到网上去,到时候你的偶像名声还要不要了?”

喝了两杯酒,越辞的性格也渐渐暴露出来,他闻言挑眉,毫不在乎的反问:“你的公关团队是死的吗?高薪请来的队伍,不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吗。”

公关团队是用来收拾烂摊子的……?

卢溪怔了怔,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,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,顿时就对“公关”二字有了新的认识。

少年从一开始的格格不入,在越辞的带领下尝试了一个又一个的玩法,人也渐渐地放开融入其中。

“这样真的好吗?”趁着休息的空隙,陈圆满脸担忧:“万一把溪少带坏了怎么办?”

越辞掐灭手里的烟,眼神冷静:“他不会沉迷这些,而且作为一个演员,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。”

想要演好角色,全凭想象是不可能的,亲身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,不去体验整个人的人生,又怎么可能将这个角色演活呢?

所有人都说影帝祁译年是天生的演员,他的天赋之高实属世间罕见,别人玩命钻研学习的时候,他在左拥右抱纵情享乐,别人穷极一生都发挥不出来的感情,在他手里不过是信手拈来。

但很多有人知道,甚至是那些自诩铁杆的粉丝都不曾知道,他为了演好一个神经病,可以潜进精神病医院,连续当两个月的精神病人,逼人的程度让医生都分辨不出真假;演一个身无分文的底层人员,他可以不带一分钱,去十八线的小县城打工求生,甚至是流落街头去要饭,来感受最落魄的滋味应该是什么样的。

这些行为,在旁人眼中都是疯子行径,但只有追求艺术的人才懂,这是为了真实。

陈圆若有所思的点头,她虽然不太理解这些,但是态度一如既往都是“越哥说的都是对的”,小小的担忧很快就被放下,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来。

“越哥,你觉不觉得围堵咱们的那个傅先生,和带走溪少的会是同一个人?”

越辞漫不经心的问:“带走青溪的那两个黑衣人,你在包厢里看到了吗?”

陈圆迟疑的摇头:“没有,里面没有那两个人。”

“那就不好说了。”越辞摸摸下巴。

傅姓,排行第三,这个身份令人联想到的一个人就是傅家家主傅三爷。

但是偏偏就是这个人选,在第一时间就被他排除在外,因为他多年前曾与傅家家主有一面之缘,这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。

更何况,傅家明明是商人身份,最为忌讳的就是违法乱纪,而傅培渊给他的感觉,却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,若非涉.黑,便是涉.政。

……

卢溪丢掉手中的酒杯,揉揉头昏脑涨的太阳穴,刺激过后无限的空虚涌上来,看着四周一个个喝高到涨红,丑态毕露的面孔,突然就失去了兴致。

他心不在焉的转过头,就见越辞斜躺在角落里的沙发上,灯光下的青年脸颊绯红似醉非醉,艳丽的面孔越发的勾魂摄魄,他闭着眼,就像他小时候梦想中的睡美人那样美丽,姣好的薄唇红艳艳,勾着人想要上去一亲芳泽。

他着了魔一样走过去,俯下身想在那张唇瓣上留下自己的印记,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拍在脑袋上,懒洋洋的声音响起:“玩累了?”

卢溪顿时清醒过来,看着对方似毫无所觉的态度,既恼怒又有些庆幸,他站直了身体,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,在对方的注视下抿了抿唇,转移话题说:“我好想有点理解男一号的心态了,他是在重重的压力下不堪重负,以刺激感官的玩乐来暂时性释放负面能量,但是这种快乐只是暂时的,当他清醒过来,压力和空虚只会双倍叠加。”

越辞微微点头,轻笑:“不错,不枉费我辛苦一大晚上来带你开窍。”

说罢起身,将车钥匙丢给陈圆:“走吧,太晚了,送你回家。”

卢溪下意识的抗拒,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,想起小叔的话,他眼底暗下来,最终还是沉着脸应声:“走吧。”

……

第三十章

假期总是美好而短暂的,不仅对孩子们而言是这样,对于《黑雾封山》的剧组人员更是如此。

“这是什么道具,塑料的?你想让它飘在水里吗!”

“摄影准备好了没有,少TM墨迹,时间经不起你们浪费!”

“演员各就各位——”

洛导辛辣毒舌的嗓门,划破整个清晨的宁静,昭示着并不美好的新一天的开始。

从剧本中翻出今天的戏份,洛阳的眉头顿时拧成一团疙瘩,他嘬了嘬牙花,语气不善的问:“卢溪来了没有?”

真是提起这个名字牙疼。

“来了。”李副导连忙回答:“一大早就在看剧本,非常的认真。”

认真?

认真有个P用,这小子根本就不认同剧本中的角色!

他在心里咆哮,又不好发作,一张脸憋的通红,目光四周一看,却意外的看到一张昳丽秀美的面孔,顿时一怔。

“这是谁?”

李副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就见卢溪身边坐着一个男人,正欲解释,就听卢溪已经镇定自若的介绍:“洛导,他是我的家属。”

“家属?”傅家人?

即便是这样,洛阳依旧拧着眉,脸色不善:“剧组不允许任何人探班,谁放进来的?”

导演如此不给面子,气氛顿时尴尬起来。

卢溪脸色骤冷,开口就要怼回去。

越辞却将搭在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,同时唇角含笑,丝毫不显尴尬的打招呼:“久闻洛导大名,我是越辞,这次来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和您谈一下贺童童这个角色。”

贺童童?

卢溪眉头不着痕迹微皱,熟读这个剧本,他怎么没见过这个名字?

洛阳却是神色一怔,眼中划过一丝诧异,贺童童这个角色在最初的剧本中是有的,一个戏份不多但能起到画龙点睛的角色。但这个角色太过于重要,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,后来祁译年走了,说好的搭档方中规也出国了,他一个人更加分身乏术,这个角色也就被暂时搁置了。

甚至到现在,这个名字都是一个谜,即便是男女主演都没听说过。

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青年,那是一张过分漂亮的面孔,但是他气质出众落落大方,不仅丝毫不显女气,反而美的令人忽略性别,这样的面孔若是放在电影大荧幕上,必然会美的惊心动魄。

青年笑意吟吟的看着他,举手抬足间都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,甚至令他荒诞的觉得这完全就是为他特意定制而来的演员。

洛阳惊疑不定,只能暂时搁置,他收回视线接过副导演递过来的道具,眼睛在四周一扫而过:“准备开拍!”

这……这就完了?

众人不可思议的朝这边看去,洛导不仅没将人喷的狗血淋头,指挥安保将人轰出走,反而是默认了对方在片场留下?

卢溪看看越辞不出所料的神情,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不快,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着他插.不进去的秘密。

……

这场戏讲述的是男一号蔺维宿醉一夜后,从酒吧后巷走出来,却发现两个男人准备强行将一个女学生掳走,军人的职责让他没有丝毫犹豫,上前出手相救,从而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。

开拍之前,洛阳坐在凳子上看着监控器,一脸的烦躁,卢溪年龄太小了,气质也太干净,和蔺维这个角色完全不匹配,他们磨合了很长时间,依旧谁也说服不了谁,若不是怕得罪傅三爷,他早就炸了。

平心而论,卢溪的演技还是好的,若是给他成长的机会,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,但他实在不是那种可以带着演员成长的导演,他只会挑选那种演技趋近成熟的演员来擦出火花。

若是祁译年当年还在,依旧是这部戏的制作人,倒是可以将卢溪带起来。

但现在人都不在了,当然都是一些空话。

这么想着,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将精神转移到工作上,示意工作人员打场记板。

卢溪换上了一件皱巴巴的衬衫,领口处还有美人留下的口红印,军绿色的外套大大咧咧的敞开,他推开酒吧的后门,宿醉刚醒的大脑头疼欲裂,通红的脸颊被凉风一吹开始微微泛白,下巴上冒出点点青茬,步伐倒是依旧稳当,挺拔的身形看起来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。

此时的他,经过化妆师的神之来笔,早已看不出戏外俊俏小鲜肉的模样,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沧桑大叔。

他用手微微撑起头,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呻.吟,脸上带着细微的空虚和索然无味,一夜的刺激不仅没有让他成功解压,反而在醒酒之后令他倍加痛苦。

就在这时,前面隐约的拉扯声和女孩呼喊的救命声传来,蔺维眼神顿时一厉,如出鞘的剑,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。

洛阳目光微动,带着几分不敢相信,开窍了?

这才一天多的时间,谁这么厉害能让他这么短的时间里开窍,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表演还要好!

他的眼眸微动,不自觉的看向越辞,青年正双手环胸兴致盎然的看着这场戏,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
是他吗?

这是罕见的一次就过的戏,当导演喊“过”的一瞬间,所有人都舒出一口长气。

卢溪眨眨眼,还未回味方才的戏,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,站在摄影机下,他想到的是那天晚上越辞带着他在酒吧狂欢结束后,空荡荡的心情,压抑而空虚,令人心脏窒息,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就入了戏。

越辞将毛巾递过来的时候,卢溪看着他含笑的面孔,轻声问:“怎么样?”

“不错不错。”越辞毫不犹豫的点头:“孺子可教,没给我这个师傅丢脸。”

师傅?

卢溪哼了一声,却没反驳。

……

“洛导,你考虑好了吧?”杨桃拿着手里的文件夹遮挡着太阳光,不紧不慢的劝说:“三爷那边我来解决,以经年和傅氏集团的交情,况且三爷还欠BOSS一个人情,这件事情一定可以让他退让的。卢溪真的不适合演蔺维,非要勉强的话一定会毁了我们的心血的。”

洛阳皱眉,未说话。

杨桃看了他一眼,胜券在握的说:“我有一个演员要推荐给你,只要他来试镜,你一定会和他擦出火花的,那才是最合适男一号的演员。”

当然合适,蔺维这个角色当初不就是为那位量身定做的吗。——杨桃暗暗的想着,只要越辞来试镜,他的身份就可以定性了。

方中规还在忙方家的事情,顾不上这边,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!

但是洛阳却打断了她:“不必了,卢溪演的很好。”

很好?

杨桃一脸的见鬼,不是前两天你们俩不还吵的天昏地暗,被他气得要上天吗?

洛阳没理她,目光朝树荫下的两个人看去。

杨桃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,就见她刚刚还惦记的越辞,正将一瓶矿泉水递给身旁的卢溪,一脸宠溺的在说些什么。

这画面太刺激,也太熟悉。

杨桃喉咙一哽,忍不住骂出脏话:操……你连卢溪都搞到手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