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肯定不能确定了,要是能确定,我用得着跟你这么多废话?”武云道,“我跟你说这些,你是不是现在心情没办法平静了?”

张文定道:“确实没办法平静了。”

武云笑了笑,道:“等你能够在想到你师父可能还活着,但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活着的时候,你还能够做到心如止水,你的修为就可以突破了。”

“你说这个,就是为了让我突破修为吗?”张文定眉头皱了皱,“道家讲究的是性命双修,你这个路子,是禅宗的直指心性法门吧?”

“你这门户之见也太深了吧。”武云轻声一笑,道,“要说悟性的顿法,道家文始派也是顿法,全真一系才是性命双修。再说了,我说的这个对你来讲,是渐法,不是顿法。讲究的不是一朝顿悟,而是日复一日地打磨心性,循序渐进,使自己心性圆满,是道家的修行正道,跟佛门禅宗有何关系?”

“行吧,我说不过你,你说这是渐法那就是渐法吧。”张文定摇摇头,道,“不管是这渐法还是顿法,反正我自己觉得,短期内是突破不了了。”

“突破不突破,不是你说了算的。”武云轻叹一声,道,“机缘到了,自然而然就突破了。我现在种了一颗种子在你心里,磨砺出来,你就是渐法悟道,不去磨砺,有朝一日自悟,便是顿法悟道,殊途同归。但是,这颗种子有可能让你提前突破,也有可能让你就此止步,成为你的魔障,一日不见到你师父的真人,魔障一日不破。”

“你这是给我设置障碍吗?”张文定摇摇头,“我本来修行就没你快,你还给我设置障碍,以后想要追赶你,是越来越难了。”

“我给了你最想要的,不给你设置一个障碍,我的念头不通达。”武云看了他一眼,继续稳定地开着车,嘴里淡淡然说道,“怎么,你有意见?”

“没意见。”张文定笑了起来,“你给我设置的是障碍,可同时也可能是让我更快突破的机缘。并且,如果我突破了,对我有好处,如果不能突破,我可以继续更用心的做官,同样有好处。说起来,还是占了你的好处。”

对他这个说话,武云不置可否。

眼见武云不说话,张文定就问:“你要带我去哪里?”

武云道:“到了你就知道了,还怕我把你卖了啊?”

张文定觉得今天跟武云说话,就不应该多说。这武云就跟吃了枪药似的,时不时的就会呛两声,真是没法沟通了。

车速不慢,不多时,便到了城郊一处别墅区,武云的车直接开了进去,停进了一幢别墅的车库之中。

“这是我和欣黛姐住的房子。”下了车,武云带着张文定往里面走,“最近几天,天天有人去家里找我爸,我看着烦,基本上都住在这边。今天是你说要过去,我专门去那边等你的。”

“你爸要高升了,他们去,也很正常。”张文定心想你说这个干什么,想让我记你的人情吗?我欠你的人情欠得多了去了,不差这一点啊!

“今天我有话跟你说,你以后低调点。”武云边走边说,“曹子华以为自己会顺序上位当望柏一把手,但实际上,他会调离望柏,不会接任书记,你要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张文定瞬间停下脚步,一把拉住武云的手臂,“省里对望柏别有安排?如果曹子华不顺序接位,那望柏不是一二把手都是外调?”

“这个我怎么知道?”武云看着张文定,皱起眉头,道,“省里有什么安排,我不清楚,也许是从外面调一个,望柏提拔一个。反正曹子华是没希望了。”

这个消息,打了张文定一个措手不及。

他在燃翼刚刚有些起色,跟望柏市里的关系也处得不错了,但在这种时候,偏偏佟冷海到了省里,而曹子华会调离望柏,那以后燃翼县和望柏市里的关系,又要重新经营了。

但这一次,想经营和市里的关系,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。毕竟,对于望柏市来讲,他是个外来者,而且,武贤齐没在石盘了,市里对他,不需要有什么顾忌。

从外面调一个一把手到望柏,张文定攀不上;市里其他领导,张文定都没有深交,从市里提拔一个二把手,张文定同样攀不上。

这对于燃翼以后的发展,会有一些不确定的影响。

对燃翼那些项目的发展,也会有一定的影响,这个影响具体是怎么样的,目前还不知道。

“那这次……你爸为什么还要见他?”张文定问了一句,不等武云回答,就又换了句话,“算了,你帮我问问,如果望柏本地提拔的话,会是谁?”

张文定明白,不管曹子华是接任,还是调到别处,武贤齐现在要走了,走之前,见一见曹子华,交待些事,也是很正常的。这个问题,根本就问得很白痴。

所以,张文定不等武云回答,就问了最重要的问题。

这个问题,他一定要搞清楚。

曹子华答应了他,等到正式入主市委之后,燃翼县里班子调整,会给张文定几个名额。

可是,现在曹子华不能入主市委了,那这一下,就会影响到他张文定在县里的布局了。

这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。

自己提拔几个人,和市委安排下来几个人,那县里的局面,是大不一样的。

甚至,他都约了明天和钟华华见个面,详细谈一谈让她下到县里当宣传部长的的事儿。可是,这么一来,明天和钟华华怎么说?

这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啊!

所以,他迫切的需要提前知道,如果望柏本地提拔的话,会提拔谁?

“不一定会本地提拔。”武云道,“有可能两个都是从外市调过去,或者省里下去。”

听到这个话,张文定眉头皱得更紧,在沙发上坐下了。

现在,电站那边各种利益纠缠,县里也处于风口浪尖,而在这种时候,武贤齐要调离了,他张文定要让出县长的位置了,市里也有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了,下一步的工作,真的是扑朔离迷了啊!

怎么什么事儿都凑到一块儿了呢?

武云也在张文定身边坐下,云淡风轻地看着他,不出声。

“你刚才不应该拉着我出来的。”想了想,张文定道,“这事儿,还是要问问你爸的意见。”

武云摆摆手,道:“我带你出来,就是我爸的意思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张文定这一下就听不懂了,“什么意思?这种关键时刻,你爸难道没什么要跟我交待的吗?”

“交待什么?”武云道,“人走茶凉,等我爸离开石盘之后,他就算为你做些安排,那些安排能够起到什么作用,都很难说。倒不如放你自己去摸索,万一有哪里没做好,他还可以在后面给你兜着。”

“这……”张文定咬了咬牙,感觉这话没办法反驳了。

武云看了他一眼,继续道:“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,你师父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了吧?”

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?

张文定看着她,颇为不解,一个是工作上的困难,一个是修行的关口,这二者之间,没什么联系吧?

看着张文定迷茫的眼神,武云叹了口气,道:“你的心蒙尘了,陷到世俗里了。虽然红尘历练,是最好的修行,但你师父是让你修行,不是让你陷入红尘,你现在这样子,要是被你看到,肯定得气死。”

张文定不耐烦了:“我说你怎么回事,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行不行?”

“你陷入红尘,修为不进,现在遇到这么点事,就迷乱了本心。”武云仿佛没看见张文定的不耐烦似的,“多言数穷,不如守中。眼前这个困局看不破,悟不透,仅仅就是个人事调整,你就心乱了,就算见到我爸,我爸对你说的话,你也听不进去。”

听到这个话,张文定沉默了。

是的,他的修为进展太慢,确实深陷红尘俗世了,但他修的就是俗世法,心里不怕慢,就怕乱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张文定深吸一口气,点点头,道,“我确实心乱了,这时候,也确实不适合见你爸。”

“明白了就好。”武云点点头,道,“不过,光明白还不够,你得把事情做好,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嗯,现在突破不了,没有顿法,那就只能修渐法了,一点点磨砺吧。”张文定深深地看了武云一眼,叹息一声,“以后,我在燃翼的日子,就没这么过了。磨砺啊!”

武云笑了一声:“这都是修行中要经历的。我看你这次估计是要愿心发端的时机到了。”

“确实到了。”张文定也笑了起来,“还是要多亏你今天这么一逼。确实愿心发端了,我这愿心,就是把燃翼的经济发展到起来,在各区县中达到全市第一!”

“愿心已发端,你就努力做吧。”武云点点头,“我等着你早日达成愿心。修行这条路,我一个人走得很寂寞。等着你一起!”

……

张文定到底没有在武云这间别墅里过夜,他一个人进了白漳城。

既然事已至此,那为了燃翼的工作能够在顺利地贯彻自己的意志,张文定必须要早做打算。

他原本是约了明天和钟华华见面的,但此时,他觉得这个见面有必要提前。

他要趁着市里人事调整还没开始的时候,尽快把钟华华拉到县里去。